徐德生是徐志摩和张幼仪的二子,小名彼得出生于1922年,同年张幼仪与徐志摩签字离婚,1925年彼得两岁时病死於德国。他去世后, 徐志摩十分愧疚难过,写过感人的悼文《我的彼得》.彼得的墓后葬于海宁硖石西山白水泉畔,如今和诗人形影不离的只有他的小彼得.
徐志摩有个儿子叫徐积锴,现已83岁。由于政治原因和个人的禀性,长期以来,对其父亲之事,不愿张扬,也很少公开露面,以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徐积锴13岁时,徐志摩坠机身亡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他小名叫“阿欢”。由于是徐家单丁独传,全家上下对之都寄予厚望。出世百日,家人在他面前摆了裁缝用量身尺、小算盘、铜钱和一把笔,让他“抓阄”。阿欢看了片刻,眼睛先瞅着算盘,继而扫到尺子,最后盯上一样东西,伸手便抓起--哟,那正是徐志摩用过的毛笔。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先生喜出望外,把孙子高高举起,连连道:“又是一个读书人!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!”这“铁笔”,是指官府重要文告上常用语“铁笔不改”。徐老太爷希望孙子从政入仕(积锴之名亦与此有关),哪里料到,徐积锴后来的生活道路,却与祖父希望大相径庭。徐志摩死后不久,他中学毕业,为便谋生,遂入交通大学念土木工程。1947年徐积锴赴美,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科技大学攻读经济和土木工程,先为土木工程师,后从商,跟笔墨生涯始终无缘。
对于徐志摩的了解,他只有点零星模糊记忆,更多是从书上得来的。他说:“我对父亲印象说不上来”,“根据书上写的,他很热情,对朋友很真心,喜欢派对”。这也难怪。他出生时徐志摩在外读书,接触不多。后来父母都去国外留学,由祖父母照顾。13岁时徐志摩就坠机身亡。但造化赐给世人的骨肉之情,使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天生的同情与理解。许多人认为,徐志摩的死,无异于是种“解脱”,因为徐志摩在他视为超乎生命的爱情上,已处于进退维谷,甚至身心俱疲的境地。而他又极向往能有拜伦、雪莱那样短促然诗名显扬的人生,以及那不同凡俗的死。更何况,徐志摩是那么迷恋“飞”和“云游”,甚至还取了一个“云中鹤”的笔名。因而,有人认为,徐志摩之死,是刹那间如愿以偿,“羽化登仙”。但徐积楷却另有所见。他以一句话概括徐志摩的人生:“我觉得,我父亲命太苦!”苦什么?大概不是指徐志摩由英国带回的政治理想破灭的苦闷,以及创作中至善尽美苦心追求的艰辛。他是别有所指的。徐积锴在美国跟父亲的老友胡适、梁实秋等人以及顾维钧、孔祥熙后人均有来往。他目睹父亲诸好友多享尽天年,备尝天伦之乐,个人感情生活也不像父亲那样历经磨难,以致酿成惨剧,感慨万端。徐积锴说,父亲几个老朋友都有女人缘,都有女朋友。他跟胡适一起吃饭,还见胡适带了美国女友来。徐积锴慨叹道:“父亲如果不死,活到八九十岁,相信还会有女人要他的”,“很多女人倾慕父亲的文***”。噫嘻,能这样善待体味亡父个人的感情世界,在人子之中,也算罕见。
60年代,正逢“***”,徐志摩作品在内地几近绝迹。台湾虽有出版,但辗转翻印,错讹百出。为此,梁实秋愿出面编辑全集。徐积锴即专程到台湾,鼎力协助,并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集徐志摩作品,历经一年艰辛,终由台湾“传记文学社”印行了全集。这位经商的土木工程师,终究还是跟文墨打了点交道,为留存徐志摩作品,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做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。
一般人只知道徐积锴,但未必知道徐志摩幼子徐德生(又叫彼得)。徐德生在1922年出生于德国,三岁就因病夭折。骨灰罐由张幼仪带回硖石安葬。墓上有梁启超题字:徐德生之墓。徐志摩坠机身亡后埋在硖石,与幼子墓原有一段距离。1998年因工程施工,要移徐德生墓。徐氏宗亲决定迁到徐志摩墓下方,并“维持原型”,以便“父子相依”。如今,徐志摩子嗣均远在异国他乡,徐志摩大概没有料到,在硖石西山,悲秋残阳下,凄风苦雨夜,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幼子,日复一日地跟他那游荡的孤魂,紧相依,长相伴。
“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”
前不久,徐志摩的一位族亲送我一张徐积锴合家欢照片。当我的视线移到照片上一青年男子脸上时,神经好像被蜇了一下:哎呀,好面熟哇!搜索枯肠,终于想起了。于是搬箱倒柜,翻检资料,最后找到一张照片,那是徐志摩在美国克拉克大学毕业时照的。对照着合家欢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,我不知不觉中渐入幻境,把徐志摩脖上那黑底白点的蝴蝶领结系在那个年轻人的领下,再反复端详。上苍简直是再造出一个年轻的徐志摩!你看,那相似的分头,长型脸,同样架着黑边眼镜,隆起的鼻子,尤其那抿着的宽嘴和长下巴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!我查了文字注名,才知道,这年轻人是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。他们竟如此相像,这大概就是生物学上所说的“隔代遗传”现象吧。
由于职业关系以及对徐志摩诗艺的偏爱,我更希望徐志摩的文学禀赋也有个神奇的遗传,结果却大失所望。
徐积锴幼时“抓阄”抓的是徐志摩的毛笔,可他却拙于文墨。学生时代,他爱足球、,对父亲的文学事业相当疏远。他说,自己青年时“没什么特别兴趣,对文学完全不行”。成年后,看到别人写自己父母,只能“望文兴叹”,并表现出一种诚实的遗憾,说:“照理应该我来写,可是我又不会写!”在美国,他不时也读中文书,最爱的是张恨水的言情***。他对文学的欣赏,大概只在消遣的层面;对父亲的作品,也没什么研究和深刻的理解。他沉静、平和、朴实,也无意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真传和荫庇,他老老实实承认:“我对文学是一窍不通。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。”在美国,他甚至连“国语”也说不多,主要讲英语和上海话。
徐积锴现有一子三女一孙子。我问徐志摩侄徐嘉先生(他跟徐积锴一家有过数次接触),他告诉我:“徐志摩后人中,无从事文艺工作的”,“除徐积锴大女儿外,其余均不熟汉语,满口洋话”,而且,多是从事商业工作。回想当年,徐志摩父亲是硖石殷富能干的商会会长,一心希望徐志摩能“子承父业”,但徐志摩却偏要醉心于写那“分行的韵文”。没想到这第三代以后,又一个个跟着老太爷,走上从商的路子。这可算是另一种“隔代遗传”吧。
参考资料:
id="id1">徐志摩现在有后代吗?
徐志摩有个儿子叫徐积锴,现已83岁。由于政治原因和个人的禀 性,长期以来,对其父亲之事,不愿张扬,也很少公开露面,以致蒙 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不久前,美国华文报纸《世界周刊》张惠 媛,几经周折,打听到徐积锴住在纽约华人众多的皇后区。经再三约 请,徐积锴实在推辞不过,才允一访并自己驾车前往约定的饭店晤谈。 徐积锴13岁时,徐志摩坠机身亡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他小名叫 “阿欢”。由于是徐家单丁独传,全家上下对之都寄予厚望。出世百 日,家人在他面前摆了裁缝用量身尺、小算盘、铜钱和一把笔,让他 “抓阄”。阿欢看了片刻,眼睛先瞅着算盘,继而扫到尺子,最后盯 上一样东西,伸手便抓起——哟,那正是徐志摩用过的毛笔。徐志摩 父亲徐申如先生喜出望外,把孙子高高举起,连连道:“又是一个读 书人!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!”这“铁笔”,是指官府重要文告 上常用语“铁笔不改”。徐老太爷希望孙子从政入仕(积锴之名亦与 此有关),哪里料到,徐积锴后来的生活道路,却与祖父希望大相径 庭。徐志摩死后不久,他中学毕业,为便谋生,遂入交通大学念土木 工程。1947年徐积锴赴美,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科技大学攻读经济 和土木工程,先为土木工程师,后从商,跟笔墨生涯始终无缘。 对于徐志摩的了解,他只有点零星模糊记忆,更多是从书上得来 的。他说:“我对父亲印象说不上来”,“根据书上写的,他很热情, 对朋友很真心,喜欢派对”。这也难怪。他出生时徐志摩在外读书, 接触不多。后来父母都去国外留学,由祖父母照顾。13岁时徐志摩就 坠机身亡。但造化赐给世人的骨肉之情,使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天生 的同情与理解。许多人认为,徐志摩的死,无异于是种“解脱”,因 为徐志摩在他视为超乎生命的爱情上,已处于进退维谷,甚至身心俱 疲的境地。而他又极向往能有拜伦、雪莱那样短促然诗名显扬的人生, 以及那不同凡俗的死。更何况,徐志摩是那么迷恋于“飞”和“云游”, 甚至还取了一个“云中鹤”的笔名。因而,有人认为,徐志摩之死, 是刹那间如愿以偿,“羽化登仙”。但徐积楷却另有所见。他以一句 话概括徐志摩的人生:“我觉得,我父亲命太苦!”苦什么?大概不 是指徐志摩由英国带回的政治理想破灭的苦闷,以及创作中至善尽美 苦心追求的艰辛。他是别有所指的。徐积锴在美国跟父亲的老友胡适、 梁实秋等人以及顾维钧、孔祥熙后人均有来往。他目睹父亲诸好友多 享尽天年,备尝天伦之乐,个人感情生活也不像父亲那样历经磨难, 以致酿成惨剧,感慨万端。徐积锴说,父亲几个老朋友都有女人缘, 都有女朋友。他跟胡适一起吃饭,还见胡适带了美国女友来。徐积锴 慨叹道:“父亲如果不死,活到八九十岁,相信还会有女人要他的”, “很多女人倾慕父亲的文***”。噫嘻,能这样善待体味亡父个人的感 情世界,在人子之中,也算罕见。 60年代,正逢“***”,徐志摩作品在内地几近绝迹。台湾虽有 出版,但辗转翻印,错讹百出。为此,梁实秋愿出面编辑全集。徐积 锴即专程到台湾,鼎力协助,并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集徐志摩作品, 历经一年艰辛,终由台湾“传记文学社”印行了全集。这位经商的土 木工程师,终究还是跟文墨打了点交道,为留存徐志摩作品,为中国 现代文学研究做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。 一般人只知道徐积锴,但未必知道徐志摩幼子徐德生(又叫彼得)。 徐德生在1922年出生于德国,三岁就因病夭折。骨灰罐由张幼仪带回 硖石安葬。墓上有梁启超题字:徐德生之墓。徐志摩坠机身亡后埋在 硖石,与幼子墓原有一段距离。1998年因工程施工,要移徐德生墓。 徐氏宗亲决定迁到徐志摩墓下方,并“维持原型”,以便“父子相依”。 如今,徐志摩子嗣均远在异国他乡,徐志摩大概没有料到,在硖石西 山,悲秋残阳下,凄风苦雨夜,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幼子,日复一日地 跟他那游荡的孤魂,紧相依,长相伴。 “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” 前不久,徐志摩的一位族亲送我一张徐积锴合家欢照片。当我的 视线移到照片上一青年男子脸上时,神经好像被蜇了一下:哎呀,好 面熟哇!搜索枯肠,终于想起了。于是搬箱倒柜,翻检资料,最后找 到一张照片,那是徐志摩在美国克拉克大学毕业时照的。对照着合家 欢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,我不知不觉中渐入幻境,把徐志摩脖上那黑 底白点的蝴蝶领结系在那个年轻人的领下,再反复端详。上苍简直是 再造出一个年轻的徐志摩!你看,那相似的分头,长型脸,同样架着 黑边眼镜,隆起的鼻子,尤其那抿着的宽嘴和长下巴,简直是一个模 子里铸出来的!我查了文字注名,才知道,这年轻人是徐志摩的孙子 徐善曾。他们竟如此相像,这大概就是生物学上所说的“隔代遗传” 现象吧。 由于职业关系以及对徐志摩诗艺的偏爱,我更希望徐志摩的文学 禀赋也有个神奇的遗传,结果却大失所望。 徐积锴幼时“抓阄”抓的是徐志摩的毛笔,可他却拙于文墨。学 生时代,他爱足球、网球,对父亲的文学事业相当疏远。他说,自己 青年时“没什么特别兴趣,对文学完全不行”。成年后,看到别人写 自己父母,只能“望文兴叹”,并表现出一种诚实的遗憾,说:“照 理应该我来写,可是我又不会写!”在美国,他不时也读中文书,最 爱的是张恨水的言情***。他对文学的欣赏,大概只在消遣的层面; 对父亲的作品,也没什么研究和深刻的理解。他沉静、平和、朴实, 也无意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真传和荫庇,他老老实实承认:“我对文 学是一窍不通。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。”在美国,他甚至连“国语” 也说不多,主要讲英语和上海话。 徐积锴现有一子三女一孙子。我问徐志摩侄徐嘉先生(他跟徐积 锴一家有过数次接触),他告诉我:“徐志摩后人中,无从事文艺工 作的”,“除徐积锴大女儿外,其余均不熟汉语,满口洋话”,而且, 多是从事商业工作。回想当年,徐志摩父亲是硖石殷富能干的商会会 长,一心希望徐志摩能“子承父业”,但徐志摩却偏要醉心于写那 “分行的韵文”。没想到这第三代以后,又一个个跟着老太爷,走上 从商的路子。这可算是另一种“隔代遗传”吧。 (摘自《传记文学》)
有
徐德生是徐志摩和张幼仪的二子,小名彼得出生于1922年,同年张幼仪与徐志摩签字离婚,1925年彼得两岁时病死於德国。他去世后, 徐志摩十分愧疚难过,写过感人的悼文《我的彼得》.彼得的墓后葬于海宁硖石西山白水泉畔,如今和诗人形影不离的只有他的小彼得.
徐志摩有个儿子叫徐积锴,现已83岁。由于政治原因和个人的禀性,长期以来,对其父亲之事,不愿张扬,也很少公开露面,以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徐积锴13岁时,徐志摩坠机身亡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他小名叫“阿欢”。由于是徐家单丁独传,全家上下对之都寄予厚望。出世百日,家人在他面前摆了裁缝用量身尺、小算盘、铜钱和一把笔,让他“抓阄”。阿欢看了片刻,眼睛先瞅着算盘,继而扫到尺子,最后盯上一样东西,伸手便抓起--哟,那正是徐志摩用过的毛笔。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先生喜出望外,把孙子高高举起,连连道:“又是一个读书人!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!”这“铁笔”,是指官府重要文告上常用语“铁笔不改”。徐老太爷希望孙子从政入仕(积锴之名亦与此有关),哪里料到,徐积锴后来的生活道路,却与祖父希望大相径庭。徐志摩死后不久,他中学毕业,为便谋生,遂入交通大学念土木工程。1947年徐积锴赴美,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科技大学攻读经济和土木工程,先为土木工程师,后从商,跟笔墨生涯始终无缘。
对于徐志摩的了解,他只有点零星模糊记忆,更多是从书上得来的。他说:“我对父亲印象说不上来”,“根据书上写的,他很热情,对朋友很真心,喜欢派对”。这也难怪。他出生时徐志摩在外读书,接触不多。后来父母都去国外留学,由祖父母照顾。13岁时徐志摩就坠机身亡。但造化赐给世人的骨肉之情,使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天生的同情与理解。许多人认为,徐志摩的死,无异于是种“解脱”,因为徐志摩在他视为超乎生命的爱情上,已处于进退维谷,甚至身心俱疲的境地。而他又极向往能有拜伦、雪莱那样短促然诗名显扬的人生,以及那不同凡俗的死。更何况,徐志摩是那么迷恋“飞”和“云游”,甚至还取了一个“云中鹤”的笔名。因而,有人认为,徐志摩之死,是刹那间如愿以偿,“羽化登仙”。但徐积楷却另有所见。他以一句话概括徐志摩的人生:“我觉得,我父亲命太苦!”苦什么?大概不是指徐志摩由英国带回的政治理想破灭的苦闷,以及创作中至善尽美苦心追求的艰辛。他是别有所指的。徐积锴在美国跟父亲的老友胡适、梁实秋等人以及顾维钧、孔祥熙后人均有来往。他目睹父亲诸好友多享尽天年,备尝天伦之乐,个人感情生活也不像父亲那样历经磨难,以致酿成惨剧,感慨万端。徐积锴说,父亲几个老朋友都有女人缘,都有女朋友。他跟胡适一起吃饭,还见胡适带了美国女友来。徐积锴慨叹道:“父亲如果不死,活到八九十岁,相信还会有女人要他的”,“很多女人倾慕父亲的文***”。噫嘻,能这样善待体味亡父个人的感情世界,在人子之中,也算罕见。
60年代,正逢“***”,徐志摩作品在内地几近绝迹。台湾虽有出版,但辗转翻印,错讹百出。为此,梁实秋愿出面编辑全集。徐积锴即专程到台湾,鼎力协助,并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集徐志摩作品,历经一年艰辛,终由台湾“传记文学社”印行了全集。这位经商的土木工程师,终究还是跟文墨打了点交道,为留存徐志摩作品,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做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。
一般人只知道徐积锴,但未必知道徐志摩幼子徐德生(又叫彼得)。徐德生在1922年出生于德国,三岁就因病夭折。骨灰罐由张幼仪带回硖石安葬。墓上有梁启超题字:徐德生之墓。徐志摩坠机身亡后埋在硖石,与幼子墓原有一段距离。1998年因工程施工,要移徐德生墓。徐氏宗亲决定迁到徐志摩墓下方,并“维持原型”,以便“父子相依”。如今,徐志摩子嗣均远在异国他乡,徐志摩大概没有料到,在硖石西山,悲秋残阳下,凄风苦雨夜,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幼子,日复一日地跟他那游荡的孤魂,紧相依,长相伴。
“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”
前不久,徐志摩的一位族亲送我一张徐积锴合家欢照片。当我的视线移到照片上一青年男子脸上时,神经好像被蜇了一下:哎呀,好面熟哇!搜索枯肠,终于想起了。于是搬箱倒柜,翻检资料,最后找到一张照片,那是徐志摩在美国克拉克大学毕业时照的。对照着合家欢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,我不知不觉中渐入幻境,把徐志摩脖上那黑底白点的蝴蝶领结系在那个年轻人的领下,再反复端详。上苍简直是再造出一个年轻的徐志摩!你看,那相似的分头,长型脸,同样架着黑边眼镜,隆起的鼻子,尤其那抿着的宽嘴和长下巴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!我查了文字注名,才知道,这年轻人是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。他们竟如此相像,这大概就是生物学上所说的“隔代遗传”现象吧。
由于职业关系以及对徐志摩诗艺的偏爱,我更希望徐志摩的文学禀赋也有个神奇的遗传,结果却大失所望。
徐积锴幼时“抓阄”抓的是徐志摩的毛笔,可他却拙于文墨。学生时代,他爱足球、网球,对父亲的文学事业相当疏远。他说,自己青年时“没什么特别兴趣,对文学完全不行”。成年后,看到别人写自己父母,只能“望文兴叹”,并表现出一种诚实的遗憾,说:“照理应该我来写,可是我又不会写!”在美国,他不时也读中文书,最爱的是张恨水的言情***。他对文学的欣赏,大概只在消遣的层面;对父亲的作品,也没什么研究和深刻的理解。他沉静、平和、朴实,也无意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真传和荫庇,他老老实实承认:“我对文学是一窍不通。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。”在美国,他甚至连“国语”也说不多,主要讲英语和上海话。
徐积锴现有一子三女一孙子。我问徐志摩侄徐嘉先生(他跟徐积锴一家有过数次接触),他告诉我:“徐志摩后人中,无从事文艺工作的”,“除徐积锴大女儿外,其余均不熟汉语,满口洋话”,而且,多是从事商业工作。回想当年,徐志摩父亲是硖石殷富能干的商会会长,一心希望徐志摩能“子承父业”,但徐志摩却偏要醉心于写那“分行的韵文”。没想到这第三代以后,又一个个跟着老太爷,走上从商的路子。这可算是另一种“隔代遗传”吧。
参考资料:
1、题目是《夜》
2、片段
你要真静定,须向狂风暴雨的底里求去;你要真和
谐,须向混沌的底里求去;
你要真平安,须向大变乱,大革命的底里求去;
你要真幸福,须向真痛里尝去;
你要真实在,须向真空虚里悟去;
你要真生命,须向最危险的方向访去;
你要真天堂,须向地狱里守去;
这方向就是我。
全诗:
一
夜,无所不包的夜,我颂美你!
夜,现在万象都象乳饱了的婴孩,在你大母温柔的
怀抱中眠熟。
一天只是紧叠的乌云,象野外一座帐篷,静悄悄的,
静悄悄的;
河面只闪着些纤微,软弱的辉芒,桥边的长梗水草,
黑沉沉的象几条烂醉的鲜鱼横浮在水上,任凭惫
懒的柳条,在他们的肩尾边撩拂;
对岸的牧场,屏围着墨青色的榆荫,阴森森的,象
一座才空的古墓;那边树背光芒,又是什么呢?
我在这沉静的境界中徘徊,在凝神地倾听,……听
不出青林的夜乐,听不出康河的梦呓,听不出鸟
翅的飞声;
我却在这静温中,听出宇宙进行的声息,黑夜的脉
搏与呼吸,听出无数的梦魂的匆忙踪迹;
也听出我自己的幻想,感受了神秘的冲动,在豁动
他久敛的习翮,准备飞出他沉闷的巢居,飞出这
沉寂的环境,去寻访
黑夜的奇观,去寻访更玄奥的秘密——
听呀,他已经沙沙的飞出云外去了!
二
一座大海的边沿,黑夜将慈母似的胸怀,紧贴住安
息的万象;
波澜也只是睡意,只是懒懒向空疏的沙滩上洗淹,
象一个小沙弥在瞌睡地撞他的夜钟,只是一片模
糊的声响。
那边岩石的面前,直竖着一个伟大的黑影——是人
吗?
一头的长发,散披在肩上,在微风中颤动;
他的两肩,瘦的,长的,向着无限的的天空举着,
——
他似在祷告,又似在悲泣——
是呀,悲泣——
海浪还只在慢沉沉的推送——
看呀,那不是他的一滴眼泪?
一颗明星似的眼泪,掉落在空疏的海砂上,落在倦
懒的浪头上,落在睡海的心窝上,落在黑夜的脚
边——一颗明星似的眼泪!
一颗神灵,有力的眼泪,仿佛是发酵的酒酿,作炸
的引火,霹雳的电子;
他唤醒了海,唤醒了天,唤醒了黑夜,唤醒了浪涛
——真伟大的革命——
霎时地扯开了满天的云幕,化散了迟重的雾气,
纯碧的天中,复现出一轮团圆的明月,
一阵威武的西风,猛扫着大宝的琴弦,开始,神伟
的音乐。
海见了月光的笑容,听了大风的呼啸,也象初醒的
狮虎,摇摆咆哮起来——
霎时地浩大的声响,霎时地普遍的猖狂!
夜呀!你曾经见过几滴那明星似的眼泪?
三
到了二十世纪的不夜城。
夜呀,这是你的叛逆,这是恶俗文明的广告,***,
*猥,残暴,肮脏,——表面却是一致的辉耀,
看,这边是跳舞会的尾声,
那边是夜宴的收梢,那厢高楼上一个肥狠的犹大,
正在奸污他钱掳的新娘;
那边街道转角上,有两个强人,擒住一个过客,一
手用刀割断他的喉管,一手掏他的钱包;
那边酒店的门外,麇聚着一群醉鬼,蹒跚地在秽语,
狂歌,音似钝刀刮锅底——
幻想更不忍观望,赶快的掉转翅膀,向清净境界飞
去。
飞过了海,飞过了山,也飞回了一百多年的光阴——
他到了“湖滨诗侣”的故乡。
多明净的夜色!只淡淡的星辉在湖胸上舞旋,三四
个草虫叫夜;
四围的山峰都把宽广的身影,寄宿在葛濑士迷亚柔
软的湖心,沉酣的睡熟;
那边“乳鸽山庄”放射出几缕油灯的稀光,斜偻在
庄前的荆篱上;
听呀,那不是罪翁②吟诗的清音——
The poets who in earth h***e made us heirs
of truth a pure delight by he***enly lays!
Oh! Might my name be numberd among theirs,
The glady would end my mortal days!
诗人解释大自然的精神,
美妙与诗歌的欢乐,苏解人间爱困!
无羡富贵,但求为此高尚的诗歌者之一人,
便撒手长瞑,我已不负吾生。
我便无憾地辞尘埃,返归无垠。
他音虽不亮,然韵节流畅,证见旷达的情怀,一个
个的音符,都变成了活动的火星,从窗棂里点飞
出来!飞入天空,仿佛一串鸢灯,凭彻青云,下
照流波,余音洒洒的惊起了林里的栖禽,放歌称
叹。
接着清脆的嗓音,又不是他妹妹桃绿水(Dorothy)③
的?
呀,原来新染烟癖的高柳列奇 (Coleridge)④也在
他家作客,三人围坐在那间湫隘的客室里,壁炉
前烤火炉里烧着他们早上在园里亲劈的栗柴,在
必拍的作响,铁架上的水壶也已经滚沸,嗤嗤有
声:
To sit without emotion,hope or aim
In the loved presence of my cottage fire,
And Listen to the fl***ing of the flame
Or kettle whispering its faint undersong,
坐处在可爱的将息炉火之前,
无情绪的兴奋,无冀,无筹营,
听,但听火焰,飐摇的微喧,
听水壶的沸响,自然的乐音。
夜呀,象这样人间难得的纪念,你保了多少……
四
他又离了诗侣的山庄,飞出了湖滨,重复逆溯着汹
涌的时潮,到了几百年前海岱儿堡(Heidelberg)
的一个跳舞盛会。
雄伟的赭色宫堡一体沉浸在满目的银涛中,山下的
尼波河(Nubes)有悄悄的进行。
堡内只是舞过闹酒的欢声,那位海量的侏儒今晚已
喝到第六十三瓶啤酒,嚷着要吃那大厨里烧烤的
全牛,引得满庭***发粉面的男客、长裙如云女宾,
哄堂的大笑。
在笑声里幻想又溜回了不知几十世纪的一个昏
夜——
眼前只见烽烟四起,巴南苏斯的群山点成一座照彻
云天大火屏,
远远听得呼声,古朴壮硕的呼声,——
“阿加孟龙⑤打破了屈次奄⑥,夺回了海伦⑦,
现在凯旋回雅典了,
希腊的人氏呀,大家快来欢呼呀!——
阿加孟龙,王中的王!”
这呼声又将我幻想的双翼,吹回更不知无量数的由
旬,到了一个更古的黑夜,一座大山洞的跟前;
一群男女、老的、少的、腰围兽皮或树叶的原民,
蹲踞在一堆柴火的跟前,在煨烤大块的兽肉。猛
烈地腾窜的火花,同他们强固的躯体,黔黑多毛
的肌肤——
这是人类文明的摇荡时期。
夜呀,你是我们的老乳娘!
五
最后飞出气围,飞出了时空的关塞。
当前是宇宙的大观!
几百万个太阳,大的小的,红的黄的,放花竹似的
在无极中激震,旋转——
但人类的地球呢?
一海的星砂,却向哪里找去,
不好,他的归路迷了!
夜呀,你在哪里?
光明,你又在哪里?
六
“不要怕,前面有我。”一个声音说。
“你是谁呀?”
“不必问,跟着我来不会错的。我是宇宙的枢纽,
我是光明的泉源,我是神圣的冲动,我是生命的
生命,我是诗魂的向导;不要多心,跟我来不会
错的。”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“你已经认识我!在我的眼前,太阳,草木,星,
月,介壳,鸟兽,各类的人,虫豸,都是同胞,
他们都是从我取得生命,都受我的爱护,我是太阳
的太阳,永生的火焰;
你只要听我指导,不必猜疑,我叫你上山,你不要
怕险;我教你入水,你不要怕淹;我教你蹈火,
你不要怕烧;我叫你跟我走,你不要问我是谁;
我不在这里;也不在那里,但只随便哪里都有我。
若然万象都是空的幻的,我是终古不变的真理与
实在;
你方才遨游黑夜的胜迹,你已经得见他许多珍藏的
秘密,——你方才经过大海的边沿,不是看见一
颗明星似的眼泪吗?——那就是我。
你要真静定,须向狂风暴雨的底里求去;你要真和
谐,须向混沌的底里求去;
你要真平安,须向大变乱,大革命的底里求去;
你要真幸福,须向真痛里尝去;
你要真实在,须向真空虚里悟去;
你要真生命,须向最危险的方向访去;
你要真天堂,须向地狱里守去;
这方向就是我。
这是我的话,我的教训,我的启方;
我现在已经领你回到你好奇的出发处,引起游兴的
夜里;
你看这不是湛露的绿草,这不是温驯的康河?愿你
再不要多疑,听我的话,不会错的,——我永远
在你的周围。
一九二二年七月康桥
①写于1922年7月,发表于1923年12月1日《晨报·文学旬刊》,原诗后编
者附言:“志摩这首长诗,确是另创一种新的格局与艺术,请读者注意!”
②指英国著名的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。
③华兹华斯的妹妹,通译为多萝西。
④即英国湖畔派诗人柯勒律治。
⑤现通译为阿伽门农,希腊神话里的迈锡尼王。发动过特洛伊战争。曾任
希腊联军统帅。
⑥现通译为特洛伊。为小亚西亚古镇。
⑦希腊神话中的美貌女子,曾被特洛伊王子诱骗,最后,被阿伽门农夺回。
最思那年携手处,
爱花情柳满心路。
狐修千年泪沾身,
狸心只为薄情苦。
1、《再别康桥》
轻轻的我走了,
正如我轻轻的来;
我轻轻的招手,
作别西天的云彩。
那河畔的金柳,
是夕阳中的新娘;
波光里的艳影,
在我的心头荡漾。
软泥上的青荇,
油油的在水底招摇;
在康桥的柔波里,
我甘心做一条水草!
那榆荫下的一潭,
不是清泉,是天上虹,
揉碎在浮藻间,
沉淀着彩虹似的梦。
寻梦?撑一支长蒿,
向青草更青处漫溯,
满载一船星辉,
在星辉斑斓里放歌。
但我不能放歌,
悄悄是别离的笙箫;
夏虫也为我沉默,
沉默是今晚的康桥!
悄悄的我走了,
正如我悄悄的来;
我挥一挥衣袖,
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2、《起造一座墙》
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,
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。
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,
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;
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,
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;
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,
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;
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,——
也震不翻你我“爱墙”内的自由!
3、《残诗》
怨谁?怨谁?这是青天里打雷?
关着,锁上;
赶明儿瓷花砖上堆灰!
别瞧这白石台阶儿光润,赶明儿,唉,
石缝里长草,
石上松上青青的全是莓!
那廊下的青玉缸里养着鱼,真凤尾,
可还有谁给换水,
谁给捞草,谁给喂?
要不了三五天准翻着白肚鼓着眼,
不浮着死,
也就让冰分儿压一个扁!
顶可怜是那几个红嘴绿毛的鹦哥,
让娘娘教得顶乖,会跟着洞箫唱歌,
真娇养惯,喂食一迟,
就叫人名儿骂,
现在,您叫去!
就剩空院子给您答话!……
4、《翡冷翠的一夜》
你真的走了,明天?那我,那我,……
你也不用管,迟早有那一天;
你愿意记着我,就记着我,
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
有我,省得想起时空着恼,
只当是一个梦,一个幻想;
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,
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,一瓣,
两瓣,落地,叫人踩,变泥……
唉,叫人踩,变泥——变了泥倒干净,
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,
看着寒伧,累赘,叫人白眼——
天呀!你何苦来,你何苦来……
我可忘不了你,那一天你来,
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,
你是我的先生,我爱,我的恩人,
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,什么是爱,
你惊醒我的昏迷,偿还我的天真。
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,草是青?
你摸摸我的心,它这下跳得多快;
再摸我的脸,烧得多焦,亏这夜黑
看不见;爱,我气都喘不过来了,
别亲我了;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,
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
熟铁,在爱的槌子下,砸,砸,火花
四散的飞洒……我晕了,抱着我,
爱,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,
闭着眼,死在你的胸前,多美!
头顶白树上的风声,沙沙的,
算是我的丧歌,这一阵清风,
橄榄林里吹来的,带着石榴花香,
就带了我的灵魂走,还有那萤火,
多情的殷勤的萤火,有他们照路,
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,
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,
悲声的叫我,亲我,摇我,咂我,……
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,
随他领着我,天堂,地狱,哪儿都成,
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,实现这死
在爱里,这爱中心的死,不强如
五百次的投生?……自私,我知道,
可我也管不着……你伴着我死?
什么,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“爱死”,
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,
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,
我少不了你,你也不能没有我;
要是地狱,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,
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
(虽则我不信,)象我这娇嫩的花朵,
难保不再遭风暴,不叫雨打,
那时候我喊你,你也听不分明,——
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,
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,
笑我的命运,笑你懦怯的粗心?
这话也有理,那叫我怎么办呢?
活着难,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,
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……
唉!你说还是活着等,等那一天!
有那一天吗?——你在,就是我的信心;
可是天亮你就得走,你真的忍心
丢了我走?我又不能留你,这是命;
但这花,没阳光晒,没甘露浸,
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,多可怜!
你不能忘我,爱,除了在你的心里,
我再没有命;是,我听你的话,我等,
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;
爱,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:
要是不幸死了,我就变一个萤火,
在这园里,挨着草根,暗沉沉的飞,
黄昏飞到半夜,半夜飞到天明,
只愿天空不生云,我望得见天
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,那是你,
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,隔着夜,
隔着天,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……
5、《最后的那一天》
在春风不再回来的那一年,
在枯枝不再青条的那一天,
那时间天空再没有光照,
只黑蒙蒙的妖氛弥漫着
太阳,月亮,星光死去了的空间;
在一切标准推翻的那一天,
在一切价值重估的那时间:
暴露在最后审判的威灵中
一切的虚伪与虚荣与虚空:
***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主的跟前;——
我爱,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,
更不须声诉,辨冤,再不必隐藏,——
你我的心,象一朵雪白的并蒂莲,
在爱的青梗上秀挺,欢欣,鲜妍,——
在主的跟前,爱是唯一的荣光。
徐德生是徐志摩和张幼仪的二子,小名彼得出生于1922年,同年张幼仪与徐志摩签字离婚,1925年彼得两岁时病死於德国。他去世后, 徐志摩十分愧疚难过,写过感人的悼文《我的彼得》.彼得的墓后葬于海宁硖石西山白水泉畔,如今和诗人形影不离的只有他的小彼得.
徐志摩有个儿子叫徐积锴,现已83岁。由于政治原因和个人的禀性,长期以来,对其父亲之事,不愿张扬,也很少公开露面,以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徐积锴13岁时,徐志摩坠机身亡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他小名叫“阿欢”。由于是徐家单丁独传,全家上下对之都寄予厚望。出世百日,家人在他面前摆了裁缝用量身尺、小算盘、铜钱和一把笔,让他“抓阄”。阿欢看了片刻,眼睛先瞅着算盘,继而扫到尺子,最后盯上一样东西,伸手便抓起--哟,那正是徐志摩用过的毛笔。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先生喜出望外,把孙子高高举起,连连道:“又是一个读书人!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!”这“铁笔”,是指官府重要文告上常用语“铁笔不改”。徐老太爷希望孙子从政入仕(积锴之名亦与此有关),哪里料到,徐积锴后来的生活道路,却与祖父希望大相径庭。徐志摩死后不久,他中学毕业,为便谋生,遂入交通大学念土木工程。1947年徐积锴赴美,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科技大学攻读经济和土木工程,先为土木工程师,后从商,跟笔墨生涯始终无缘。
对于徐志摩的了解,他只有点零星模糊记忆,更多是从书上得来的。他说:“我对父亲印象说不上来”,“根据书上写的,他很热情,对朋友很真心,喜欢派对”。这也难怪。他出生时徐志摩在外读书,接触不多。后来父母都去国外留学,由祖父母照顾。13岁时徐志摩就坠机身亡。但造化赐给世人的骨肉之情,使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天生的同情与理解。许多人认为,徐志摩的死,无异于是种“解脱”,因为徐志摩在他视为超乎生命的爱情上,已处于进退维谷,甚至身心俱疲的境地。而他又极向往能有拜伦、雪莱那样短促然诗名显扬的人生,以及那不同凡俗的死。更何况,徐志摩是那么迷恋“飞”和“云游”,甚至还取了一个“云中鹤”的笔名。因而,有人认为,徐志摩之死,是刹那间如愿以偿,“羽化登仙”。但徐积楷却另有所见。他以一句话概括徐志摩的人生:“我觉得,我父亲命太苦!”苦什么?大概不是指徐志摩由英国带回的政治理想破灭的苦闷,以及创作中至善尽美苦心追求的艰辛。他是别有所指的。徐积锴在美国跟父亲的老友胡适、梁实秋等人以及顾维钧、孔祥熙后人均有来往。他目睹父亲诸好友多享尽天年,备尝天伦之乐,个人感情生活也不像父亲那样历经磨难,以致酿成惨剧,感慨万端。徐积锴说,父亲几个老朋友都有女人缘,都有女朋友。他跟胡适一起吃饭,还见胡适带了美国女友来。徐积锴慨叹道:“父亲如果不死,活到八九十岁,相信还会有女人要他的”,“很多女人倾慕父亲的文***”。噫嘻,能这样善待体味亡父个人的感情世界,在人子之中,也算罕见。
60年代,正逢“***”,徐志摩作品在内地几近绝迹。台湾虽有出版,但辗转翻印,错讹百出。为此,梁实秋愿出面编辑全集。徐积锴即专程到台湾,鼎力协助,并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集徐志摩作品,历经一年艰辛,终由台湾“传记文学社”印行了全集。这位经商的土木工程师,终究还是跟文墨打了点交道,为留存徐志摩作品,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做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。
一般人只知道徐积锴,但未必知道徐志摩幼子徐德生(又叫彼得)。徐德生在1922年出生于德国,三岁就因病夭折。骨灰罐由张幼仪带回硖石安葬。墓上有梁启超题字:徐德生之墓。徐志摩坠机身亡后埋在硖石,与幼子墓原有一段距离。1998年因工程施工,要移徐德生墓。徐氏宗亲决定迁到徐志摩墓下方,并“维持原型”,以便“父子相依”。如今,徐志摩子嗣均远在异国他乡,徐志摩大概没有料到,在硖石西山,悲秋残阳下,凄风苦雨夜,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幼子,日复一日地跟他那游荡的孤魂,紧相依,长相伴。
“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”
前不久,徐志摩的一位族亲送我一张徐积锴合家欢照片。当我的视线移到照片上一青年男子脸上时,神经好像被蜇了一下:哎呀,好面熟哇!搜索枯肠,终于想起了。于是搬箱倒柜,翻检资料,最后找到一张照片,那是徐志摩在美国克拉克大学毕业时照的。对照着合家欢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,我不知不觉中渐入幻境,把徐志摩脖上那黑底白点的蝴蝶领结系在那个年轻人的领下,再反复端详。上苍简直是再造出一个年轻的徐志摩!你看,那相似的分头,长型脸,同样架着黑边眼镜,隆起的鼻子,尤其那抿着的宽嘴和长下巴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!我查了文字注名,才知道,这年轻人是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。他们竟如此相像,这大概就是生物学上所说的“隔代遗传”现象吧。
由于职业关系以及对徐志摩诗艺的偏爱,我更希望徐志摩的文学禀赋也有个神奇的遗传,结果却大失所望。
徐积锴幼时“抓阄”抓的是徐志摩的毛笔,可他却拙于文墨。学生时代,他爱足球、网球,对父亲的文学事业相当疏远。他说,自己青年时“没什么特别兴趣,对文学完全不行”。成年后,看到别人写自己父母,只能“望文兴叹”,并表现出一种诚实的遗憾,说:“照理应该我来写,可是我又不会写!”在美国,他不时也读中文书,最爱的是张恨水的言情***。他对文学的欣赏,大概只在消遣的层面;对父亲的作品,也没什么研究和深刻的理解。他沉静、平和、朴实,也无意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真传和荫庇,他老老实实承认:“我对文学是一窍不通。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。”在美国,他甚至连“国语”也说不多,主要讲英语和上海话。
徐积锴现有一子三女一孙子。我问徐志摩侄徐嘉先生(他跟徐积锴一家有过数次接触),他告诉我:“徐志摩后人中,无从事文艺工作的”,“除徐积锴大女儿外,其余均不熟汉语,满口洋话”,而且,多是从事商业工作。回想当年,徐志摩父亲是硖石殷富能干的商会会长,一心希望徐志摩能“子承父业”,但徐志摩却偏要醉心于写那“分行的韵文”。没想到这第三代以后,又一个个跟着老太爷,走上从商的路子。这可算是另一种“隔代遗传”吧。
徐德生是徐志摩和张幼仪的二子,小名彼得出生于1922年,同年张幼仪与徐志摩签字离婚,1925年彼得两岁时病死於德国。他去世后, 徐志摩十分愧疚难过,写过感人的悼文《我的彼得》.彼得的墓后葬于海宁硖石西山白水泉畔,如今和诗人形影不离的只有他的小彼得.
徐志摩有个儿子叫徐积锴,现已83岁。由于政治原因和个人的禀性,长期以来,对其父亲之事,不愿张扬,也很少公开露面,以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徐积锴13岁时,徐志摩坠机身亡,由母亲抚养成人。他小名叫“阿欢”。由于是徐家单丁独传,全家上下对之都寄予厚望。出世百日,家人在他面前摆了裁缝用量身尺、小算盘、铜钱和一把笔,让他“抓阄”。阿欢看了片刻,眼睛先瞅着算盘,继而扫到尺子,最后盯上一样东西,伸手便抓起--哟,那正是徐志摩用过的毛笔。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先生喜出望外,把孙子高高举起,连连道:“又是一个读书人!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!”这“铁笔”,是指官府重要文告上常用语“铁笔不改”。徐老太爷希望孙子从政入仕(积锴之名亦与此有关),哪里料到,徐积锴后来的生活道路,却与祖父希望大相径庭。徐志摩死后不久,他中学毕业,为便谋生,遂入交通大学念土木工程。1947年徐积锴赴美,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科技大学攻读经济和土木工程,先为土木工程师,后从商,跟笔墨生涯始终无缘。
对于徐志摩的了解,他只有点零星模糊记忆,更多是从书上得来的。他说:“我对父亲印象说不上来”,“根据书上写的,他很热情,对朋友很真心,喜欢派对”。这也难怪。他出生时徐志摩在外读书,接触不多。后来父母都去国外留学,由祖父母照顾。13岁时徐志摩就坠机身亡。但造化赐给世人的骨肉之情,使他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天生的同情与理解。许多人认为,徐志摩的死,无异于是种“解脱”,因为徐志摩在他视为超乎生命的爱情上,已处于进退维谷,甚至身心俱疲的境地。而他又极向往能有拜伦、雪莱那样短促然诗名显扬的人生,以及那不同凡俗的死。更何况,徐志摩是那么迷恋“飞”和“云游”,甚至还取了一个“云中鹤”的笔名。因而,有人认为,徐志摩之死,是刹那间如愿以偿,“羽化登仙”。但徐积楷却另有所见。他以一句话概括徐志摩的人生:“我觉得,我父亲命太苦!”苦什么?大概不是指徐志摩由英国带回的政治理想破灭的苦闷,以及创作中至善尽美苦心追求的艰辛。他是别有所指的。徐积锴在美国跟父亲的老友胡适、梁实秋等人以及顾维钧、孔祥熙后人均有来往。他目睹父亲诸好友多享尽天年,备尝天伦之乐,个人感情生活也不像父亲那样历经磨难,以致酿成惨剧,感慨万端。徐积锴说,父亲几个老朋友都有女人缘,都有女朋友。他跟胡适一起吃饭,还见胡适带了美国女友来。徐积锴慨叹道:“父亲如果不死,活到八九十岁,相信还会有女人要他的”,“很多女人倾慕父亲的文***”。噫嘻,能这样善待体味亡父个人的感情世界,在人子之中,也算罕见。
60年代,正逢“***”,徐志摩作品在内地几近绝迹。台湾虽有出版,但辗转翻印,错讹百出。为此,梁实秋愿出面编辑全集。徐积锴即专程到台湾,鼎力协助,并在美国各大学图书馆搜集徐志摩作品,历经一年艰辛,终由台湾“传记文学社”印行了全集。这位经商的土木工程师,终究还是跟文墨打了点交道,为留存徐志摩作品,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做了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。
一般人只知道徐积锴,但未必知道徐志摩幼子徐德生(又叫彼得)。徐德生在1922年出生于德国,三岁就因病夭折。骨灰罐由张幼仪带回硖石安葬。墓上有梁启超题字:徐德生之墓。徐志摩坠机身亡后埋在硖石,与幼子墓原有一段距离。1998年因工程施工,要移徐德生墓。徐氏宗亲决定迁到徐志摩墓下方,并“维持原型”,以便“父子相依”。如今,徐志摩子嗣均远在异国他乡,徐志摩大概没有料到,在硖石西山,悲秋残阳下,凄风苦雨夜,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幼子,日复一日地跟他那游荡的孤魂,紧相依,长相伴。
“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”
前不久,徐志摩的一位族亲送我一张徐积锴合家欢照片。当我的视线移到照片上一青年男子脸上时,神经好像被蜇了一下:哎呀,好面熟哇!搜索枯肠,终于想起了。于是搬箱倒柜,翻检资料,最后找到一张照片,那是徐志摩在美国克拉克大学毕业时照的。对照着合家欢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,我不知不觉中渐入幻境,把徐志摩脖上那黑底白点的蝴蝶领结系在那个年轻人的领下,再反复端详。上苍简直是再造出一个年轻的徐志摩!你看,那相似的分头,长型脸,同样架着黑边眼镜,隆起的鼻子,尤其那抿着的宽嘴和长下巴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!我查了文字注名,才知道,这年轻人是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。他们竟如此相像,这大概就是生物学上所说的“隔代遗传”现象吧。
由于职业关系以及对徐志摩诗艺的偏爱,我更希望徐志摩的文学禀赋也有个神奇的遗传,结果却大失所望。
徐积锴幼时“抓阄”抓的是徐志摩的毛笔,可他却拙于文墨。学生时代,他爱足球、网球,对父亲的文学事业相当疏远。他说,自己青年时“没什么特别兴趣,对文学完全不行”。成年后,看到别人写自己父母,只能“望文兴叹”,并表现出一种诚实的遗憾,说:“照理应该我来写,可是我又不会写!”在美国,他不时也读中文书,最爱的是张恨水的言情***。他对文学的欣赏,大概只在消遣的层面;对父亲的作品,也没什么研究和深刻的理解。他沉静、平和、朴实,也无意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真传和荫庇,他老老实实承认:“我对文学是一窍不通。徐志摩儿子不会作诗。”在美国,他甚至连“国语”也说不多,主要讲英语和上海话。
徐积锴现有一子三女一孙子。我问徐志摩侄徐嘉先生(他跟徐积锴一家有过数次接触),他告诉我:“徐志摩后人中,无从事文艺工作的”,“除徐积锴大女儿外,其余均不熟汉语,满口洋话”,而且,多是从事商业工作。回想当年,徐志摩父亲是硖石殷富能干的商会会长,一心希望徐志摩能“子承父业”,但徐志摩却偏要醉心于写那“分行的韵文”。没想到这第三代以后,又一个个跟着老太爷,走上从商的路子。这可算是另一种“隔代遗传”吧。